清晨,先探出个脑袋,脖子以下却全躲在被窝里。此时,他两眼在努力的张开,一只眼瞪得比灯泡还大,另外一只眼还在媚眼迷离地眯着。很显然,他的右脑已经从梦中醒来,他的左脑还在呼呼大睡。所以他的思想好像在大草原上脱缰的野马;身子却动也不动,象沉睡了千年的老乌龟,头伸了一下。
右眼看到窗边散射的几缕阳光,暖暖地照在床沿。轻风徐徐吹拂,偶尔飘来一阵桂花的清香。昨夜开的一朵小花在对着阳光,嗡,飞走一只蜜蜂。
左眼看到单调白秃秃的墙上,一盏没有光的电灯结满了发黑的蜘蛛网,上面还残留着死去蟑螂的躯壳,有风的时候就在那里荡来荡去,活像一具悬棺。一阵眩晕,自己的身躯好像也挂在蛛蛛网上,出窍的灵魂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。在墙上爬着一只驮着蛋的蟑螂,咔,喉咙一口痰,吐不出来。
闹钟响了好几遍,他睁开眼睛打量着不准时却闹得又响又久的闹钟。心里在诅咒:蠢东西,没有看到我正在睡觉吗?我已经知道时间了,还响。显然它不知道他的情绪。他心中怒火象快要喷发的火山,身体却懒得动一下,干脆把头缩进被子里,听惯了也就没事了。等他惊醒的时候,发现已经晚点了很多,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,又不禁责怪起闹钟来,破闹钟居然闹不醒。
终于爬了起来,萎缩的身躯木纳地走出卧室,猩红着双眼,芒刺蓬乱的头发,象斗败的火鸡。刷牙的时候最爱干净,挤了满满一嘴的牙膏,拼命地刷,起码要两遍以上,刷到那些发黄的牙龈出点血丝,觉得满意。把嘴角一抹,扯开内裤,把膀胱里累积大半夜的尿全撒出去,得意地吹了吹口哨。
从洗手间回来,似乎精神了些。象一团烂肉似的盘在床上,在饼干桶里抓了一块过期的,将要发霉的饼干嚼着,一边喝着鲜奶。饼干屑拌随着口水喷发,象海里鲸鱼吐纳,在眼前凝成一团紫气。疏疏落落的黄牙随着嘴巴牙起牙落,配合硕大的口腔发出共鸣,吧嗒吧嗒,时而和呼吸的鼻腔、胸腔发出有节奏的低频共振。
吃饱了,他的眼睛又开始迷糊地打架了,此时,完全忘记自己起床的目的。他横着卷缩在床上,打开电视机。他不停的转换频道,不关心时事新闻,不关心娱乐、体育。找个丰胸或时装的频道,眼睛象雷达一样锁住目标的关键位置。这时候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,呼吸也有力并且急促。
他对这一切似乎很满足,不知不觉他进入了梦里的温柔乡。迷迷糊糊的晕睡了不知道多久。时间就象墙上被拍死的蚊子印,凝固着讨厌的血红,却难以褪去。显然,他无意去破坏这种时间的沉静,大象的睡眠总是难以对眼前的细微世界有所感触。现实的世界,很难对大象厚厚的皮层引起刺激。
时间终于让他醒了。他睁开了眼睛,摸了摸已经干瘪的肚皮,咽着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。他不再刷牙,觉得早上的牙齿才是脏的,而早上已经刷过了。而撒尿却是起床的头件事。时间对他已经觉得不重要了,他在藐视着时间,没有去打量就挂在墙上滴滴答答的钟。
他拿起方便面,用开水泡开,屋子里的方便面和堆积的汗臭交织在一起,连已经在屋子里繁衍定居的苍蝇都飞走了。他快速地张大口,让面和水一起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。胃就象一个大容器,装着被咀嚼得纷乱寸断的面条,而这些东西被唾液包围着,还有咸的水,甜的酸的辣的味道,水里还带来了少许口臭味。所有的这些混杂在一起。真佩服生长在肚子里的蛔虫,吐一口都要恶心三天的东西,它居然能够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生活。以后别吃打蛔虫药了,特崇拜它。
吃好了,他对这碗面似乎不大满意,饱嗝提醒他,他已经吃够了。他爬了起来,坐在凳子上,打开电脑,脑子一片迷惘。他点了点鼠标,浏览了下明星的桃色新闻。显然,这些完全不能满足他的欲望。他就开始逛一些还没有被公安部门查封的情色网站。他觉得这样才刺激,这是一种本事,公安部门怎么找不到这样的网站呢?他们怎么没本事?他开始全神贯注的开始浏览网页。这时候才觉得他补充在他细胞的能量开始爆发了,比原子弹还要大的能量。血液从他的每个血管到毛孔里扩张,眼睛里发出恒星般的亮。他不知不觉地流下了口水,抹了抹嘴角。咽了咽口水,随着那口唾液滑动到喉咙,声带发出了发情母猪般的叫声。伴随着视频里的叫声一唱一合,相互呼应,节奏是那样的动感和强烈。
这样的满足对他而言是短暂,他需要天长地久般的快乐。于是他打开网络游戏开始他的游戏人生。他操纵熟练鼠标和键盘到处杀戮:机枪,大炮,飞机,指挥着军队。他扭曲的表情,脸上象装面哈哈镜。他不时的发出,杀,杀,杀杀杀!的叫声。象卡了带的磁带机,声音难听至极。猩红的双眼就象眼眶上挂着两个火山口。喷射出带着焦味的火焰。
游戏里见人就杀,到处杀人放火,他不知道他代表的正义还是邪恶,他对游戏里所有都充满了仇恨,他眼里只有消灭,消灭干净。他不再想无聊工作,他不再想恶心的老板,他不再想贫困和潦倒,他不再想失落的爱情。脑海里象有一个包住记忆的茧,一层裹一层,记忆的东西越多,裹的越多,一层一层,茧越来越大。杀掉,统统杀掉!轰!他在游戏里被对手杀死了,于是他拼命地砸鼠标。眼里的仇恨和斗志压抑了一千万年。今天终于爆发了。
他已经打游戏到筋疲力尽了,而游戏依旧是那么的欢腾,敌人数量也随着游戏越来越多。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,他已经被这个无聊的专门折磨无聊人的游戏,折腾到累坏了.他表情无奈的把手一摊:接受吧,现实中无聊的游戏!